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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GPiS2019】访员来稿 | 我们不说再见

发布时间：2019-08-26 浏览量：

调研接近尾声，想记录这次旅程很久了，发生的事情密度之大想说的太多，提笔又不知从何说起。拖到回家，磨磨蹭蹭好几天才开始动笔，希望所有的感想可以写出五六，日后每每翻开，都能记起当时的温暖。

关于贫穷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直接的面对贫穷。

虽然一直生活在小县城里，但是自己和周围的人却也吃穿不愁，最起码的生活还是有所保障。

刚开始的样本点都是新访户，在与一个阿姨电话预约时因为方言和杂音而没有听清她的家庭住址，所以我给阿姨发了个短信，大意是方不方便加个微信以便沟通联系。我自认用词已经很得体礼貌了，但是阿姨还是一直都没有给我回复，所以我有些沮丧。

后来还是村书记带我们找到了她家。

坐落在小山上的村庄天一暗便没有了任何光亮，进村的小路边杂草丛生，除了偶有的蝉鸣，寂静的可怕。向深处走终于有了房子，但是没有了路。碎石瓦砾和被踩倒的杂草是被走出来的路，若不幸碰到几头携带密密麻麻蚊网的路霸牛，那你只得绕到一旁的深草处继续蹒跚前行了。

已经要十一点了，看到已经做完任务到酒店又回去接我们的组员那一瞬间简直又像看到了光明

黑暗森林法则说，任何暴露自己存在的生命都将被消灭。我们严格遵守法则潜行在林间，周围一直冲我们咆哮不停的野狗是它的悖论。

阿姨家并没有比外面亮了多少，自己盖的房子很大却很空旷，有些拘谨的问我要不要水喝，还请我坐在风扇前。阿姨有两个儿子，一个在上六年级，一个在上初二，都清秀的很，像我弟弟一样可爱。

问卷开始。

“您家去年平均一个月的网费需要多少钱？”

“没有用过网，一直用的老年机只可以用来接打电话。”

“假如您今年退休，您觉得一个月多少养老金可以维持的了基本的生活需求？”

(虽然阿姨没有养老保险，却也认真的计算了一下)

“105（元）。”

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有因为摔断腿丧失劳动力而被妻子赶出家门只能一个人艰难生活的，有老公儿子全部卧病在床只有自己一个苦撑还欠了一屁股债的，甚至有大半个村都空了留下的少数很多都患有精神疾病的。

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他们有时会对我们有一种莫名的寄托，拉着我们的手哭诉，但是作为小访员我们也无能为力，不论同感心再强，唯一要做的也只是克制情绪，客观记录，如实上传。要记住在没有保证的情况下不可以轻易给别人希望。

因为这次的实地调研，才让我们了解到一个更加立体的中国。眼见即真实。全国还有那么多比你不幸的人在比你更努力的生活着，你又有什么资格抱怨不停呢？

关于问卷

做过问卷的人都知道，对于一个普通的有房有车的三口之家，动辄四五百道的题目很容易成为访员和防户的相互折磨。问题之多之细，不禁让常常问到自闭的我想:有必要吗？

前天看过一篇文章，讲现在吃不起的群众和卖不出的果农们。超市里九块钱一斤的芒果，田间地头的收购价，往往只有两三块钱一斤，碰上去年这种行情不好的时候，跌到七毛钱一斤都没人买。

去年六月，荔枝收购价跌到了五毛钱一斤，果农宁愿把成筐的果子踩烂，或者让果子在树上烂掉也不去摘

农民的好消息对农民来说可能是坏消息。

经济学上著名的“丰收悖论”说，消费者对于粮食这类产品的价格变动反应迟钝（缺乏弹性），粮食收成好并不会刺激需求有较大增加，反而会因供给增加导致价格降低。

果农们怕丰收。只要“多收了三五斗”，就意味着自己的果子卖不上价钱。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没有自己的销售渠道，对采购商没有议价能力。

调查问卷里有一个多选题，“你家农产品的销售渠道有哪些？”

如果受访户的回答里没有选择'网络销售'这一项，那么下一题就会跳转到“为什么不使用网络销售？”

果农们有多卑微，只要搜一搜某宝和拼夕夕上的“水果产地直销”就知道。他们用低廉得难以想象的价钱，在往外白送。而网店已经是他们最赚钱的销售渠道之一了。

当时感觉种田的伯伯们年纪大文化程度低，根本没有接触过网络，卖粮食大多是通过小商贩上门收购，还追问问“为什么不使用网络”简直多此一举。现在想来，那时完全可以向他们科普一下电商的好处，让他们通过网络直接与消费者架起一座桥梁，来实现双赢。互联网，可以改变也正在改变“种田”这个古老的行业。

果农们想要真正地把握自己的命运，必须搭上电商这趟顺风车。

关于阶层

做调研的第一个镇子村庄征地情况比较严重。

在我们到达的第一天当地的书记和主任就请大家吃了饭，在饭席上打了预防针，说这里的村民因为征地得了不少钱，却财不外露，一定会向我们哭穷，目的是想引起我们同情来拿到更多的好处。

上门访问时，许是看我们穿着统一的服装又带有民政部的红头文件，受访户对每个问题都回答的很细致，甚至于有些惶恐。尽管他们大多数都不会说普通话，尽管很多问题他们都理解不了需要我们解释。

对于“基层治理与主观评价”这一部分问题，受访户对政府官员和村委会干部给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答案。他们很是信任政府官员，问及对政府基本公共服务满意度，他们一直强调“都听国家的，国家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任凭我们费多少口舌都没法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但是问及区县官员，都怨声载道。

对于问题征地每亩的补偿款，回答也是几百几千到一万不等，与书记所说的四万元相差甚远。

一个炎热的午后，我随意的搬了凳子与街边坐着的几个大伯嗑瓜子闲聊，一方面是想休息一会儿顺便打听一下新受访户的住址，另一方面也是想了解一下当地征地问题的真实情况。

大伯们看了我们的红头文件放下戒备心，还把我们当作民政部派来微服寻访的“卧底”，一人一句的控诉，希望我们把这里强征土地的事情向上级组织反应报告。不管心里翻滚多大的波涛，我也只能平静的告诉他们我们并没有这个能力。

与受访户get同款姿势

我们平民百姓可能或多或少都有一点“仇官”心理，一想到官员，脑袋里就蹦出“贪污腐败不作为，不如回家卖红薯”，将所有官员一棒子打死。

有了前村之鉴，在之后牢石村有关基层治理满意度那一方面，绝大部分问题得到的答案都是“满意”时，我竟有些不大习惯。瞄了眼就在受访户旁边的书记，我还“好意”小声提醒：这些答案会被直接上传不会给别人看到，你大可放心。没想到受访户竟然落落大方的说，以前那个干部确实不怎么样，但是换了现在这个书记可是好多啦。

这个书记好多啦，好像确实如此。

闷热烦躁的夏天，书记和会计对待这个调研活动格外认真。他们戴好花镜从早到晚帮大家联系受访户，会计伯伯还骑着他的小摩托顶着中午的烈日带我们寻找不便来村委会的受访户。他们不会因为我们是一群学生而轻待我们，反而格外喜欢与我们聊天，同我们讲当地的民风特色，讲自己可爱的小孙子。在离开的那天送了一本本地区的小红书，妇联主任还给大家做饭饯行。

会计伯伯想要合影留念，偷偷用手理了理自己脑门上为数不多的头发，真可爱。

离开那天，书记伯伯让自己的儿子开车送我们回镇上，挥手告别，让大家有空再来玩。

虽然只呆了短短两天，但是我们已经充分感受到村委的兢兢业业和朴实无华。我不禁为自己之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想法感到羞愧。

官员本是一个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人人敬仰的形象，所以老百姓寄予他们的希望越高，在遇到一些以权谋私等不正之风时产生的失望也越大。在不公平事件的社会新闻中，加一个xx官员之子的暧昧词汇往往更能激起群愤。

但不能戴有色眼镜看待他们，不能因此否认所有在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的官员们。仇官心态与仇富一样不可取。舆论是可以被引导的，在信息时代，希望我们的年轻人可以“守脑如玉”，站在理性的角度看待问题。

记录旅程

故事要从励教楼的c205、c207、c208教室说起。

我们在这里举行开班典礼，在这里上课，在这里午睡，在这里开晚会。在打不到车也没有小三轮愿意载的四季花园或潮客栈，走到教室的路上，身上也不知道被汗水打湿了几遍。

在闷热难耐的珠海，有空调的教室简直是人间天堂般的存在。

被上课十分钟提问一次支配的恐惧

来不及做笔记手机相册里拍满了PPT

王军辉老师的问卷课我可以连听三个小时

走神

于凭跃老师张口一股东北大碴子味乐的我直想笑

六天培训，一场篮球赛，一场晚会。

因为白天要上课，所以大家只能用四个晚上的时间来决定、排练小组才艺展示的节目。有改编了一整首歌的歌词，有自编自导了情景剧，还有创意的杯子舞、配音秀等。

小青哥哥扛着品如的衣柜展现出演员的专业修养

督导兼职DJ和气氛组

带头上弹簧台怼栏杆

重点表扬江西一组的土嗨舞蹈《咱们屯里的人》大家在闷热的室外，只用三个小时就扒完舞，骚气的走位，与众不同的舞姿，上场笑果果然很好。

结束时随机点歌，全体合唱

在最短的时间排出最精彩的节目，我见过气氛最棒代入感最强的晚会，没有之一。

晚会结束意味着珠海的培训告一段落。

再见啦每天的考核练习，不用为着小组加分扣分小心翼翼；再见啦培训书，不用再背着它们沉甸甸；再见啦呆了一周的潮客栈四季花园，我们即将有新的住所和室友。

收好代表我们身份的物资

其实很多人早已见过最后一面

调研者联盟小分队转战江西

第一站——吉安市吉州区

吃点都德的代价就是一路狂奔去赶车

我们组的第一个样本点，还是新样本点

大家兴奋又紧张

江西一组的首个受访户

我的首个受访户

在大套房的首次会议

别高兴的太早啦

重重困难前面冲你挥手呢

被大叔鸽了，在受访户楼下蹲守，顺便爱心献血

第一次夜走山路

第一次崩溃

好神奇

有时仅仅是因为受访户“四世同堂、有车多房、经历丰富、有地经商”，而造成的时间无限延长~

天亮到天黑的访问

访员需有十八般武艺

对上买的了萌，对下哄的了孩子

你永远不知道受访户是在田间地头还是麻将桌上等着接受你的访问

认真工作中.jpg

我的受访户你在哪里啊

看看我这淌的不是汗啊

是对你赤裸裸的思念啊

我们组的人一个比一个可爱

督导廖静娴，人

如其名。有时候你总觉得她在瞪着眼睛和你说话，了解后才明白她的眼睛本来就那么大。

要背负全组的希望，她确实有大姐大的风范。既要陪大家一起访问善后又要独自前往镇里做问卷；既要联系居委会又要照顾小组成员；既要统筹全局又要抠住琐碎小事；既要忙工作又要撒狗粮。但是铁汉也有柔情，她只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也会在访问受阻时背着我们偷偷抹眼泪，一个人自责呢。

四川老妹儿王崭是我们组年纪最小个子最小身板最瘦的00年小妹妹。平翘不分l n不分口音贼好笑（为什么我身边的川妹儿都这个亚子哈哈哈）。

她有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唧唧喳喳嘻嘻哈哈可爱的不得了，有她在的地方整个空气都活跃起来了。和她在一起我学了很多四川话:憨批哈批、瓜兮兮…还学了弹钢琴：用一根手指头戳平板…可能因为我两的生日只差一天！所以我们在一起总会很多莫名的笑点然后咯咯咯的笑的停不下来（什么莫名其妙的因果关系）。念叨了好久的一起梳“那抓”头因为买不到红头绳而一直没有梳成，那就把这个遗憾留到下次去成都吧

床友刘金是一个来自陕西师范大学的傻fufu的孩子（偷偷说一句她还当过陕西博物馆的讲解员呢！）。说话自带萌感而不自知，培训时小测试还把自己的高分卷子错填成“江苏一组”。还在我的带领下沉迷于吃龟苓膏不可自拔。

别看她外表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其实是一个资深腐女，一个普普通通的场景就可以被她脑补出基情大戏然后嗨起来。大金名言：嚓们俩看天上这个云。还记得最后一天，我们一起赶往机场，一起拍了尴尬的告别视频，一起坐在登机口等飞机聊天说再见，但最后就是没能一起起飞（没错我误机了）

鄙人宋紫璇，因为感觉自己写自己尴尬的要命，故寻问了别人的客观评价，如实记录，不得润色，大概是……

“多才多艺，会编舞会跳舞会架子鼓会劈叉人还怎么都晒不黑哈哈哈”、“又名宋半锅（曾经白嫖了访户半锅粥而闻名）。王者农药热爱小鲁班，经常把队友打自闭。是一位热爱拍抖音却又没有什么粉丝的网猴。”、“外号宋半锅，狂吃不胖的体质令人羡慕，可能是吃多了的原因，有时候反应总是慢半拍，问她话总是半天才回答一句‘嗯？’”、“一个来自山西的瘦弱女生。有些怕黑，在村里访到有些晚，便蹲在台阶上独自哭泣，怎么都拦不住，只因一会儿要走夜路。但纤细（也许不算纤细）的身体中也蕴含巨大的能量（也许不算巨大）。教整队人如何跳舞，也曾完成过一顿饭吃了半锅饭的壮举，空前绝后。但自诩怎么都吃不胖，天下竟有此种人物！”。

图片与实物严重不符

社会老大哥邵帅，特异功能叫汗如雨下，优点是打别人胳膊很疼，爱好是当大家的爸爸。

我们七个嗷嗷待哺没有自理能力的孩子可是让他操碎了心。大到安排住宿安排路线与酒店交涉砍价，小到给大家削水果剥肉自己啃骨头，他都一路照顾大家带领大家走上发家致富的道路。就在离开的那天大家碰到问题还在群里不停@他该怎么办（离开了邵帅，我们生活好难——鲁迅）。每到一个地方，他就要找好馆子，保证我们顿顿都吃好。希望大锅以后少抽烟少喝酒多读书多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