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孩子肥胖丰满,在长辈的眼里代表着“喂养有方”,代表着“经济富足”,代表着“家里最疼心肝宝贝”。但现如今,胖嘟嘟的孩子却更容易引发人们的担忧。儿童超重和肥胖,已经成为了十分重要的公共卫生问题。
在中国,随着生活水平的迅速提高,儿童肥胖患病率也逐步上升。《中国日报》2008年报道称,对学龄儿童健康的全国性调查显示,7~18岁之间的儿童肥胖率,在1985到2000之间增加了四倍。而《中国居民营养与慢性病状况报告(2015年)》则表示,在中国无论成人还是儿童,超重肥胖率均呈现上升趋势。而其中,7~17岁青少年超重、肥胖率增长幅度最为显著,其超重率为9.6%,肥胖率为6.4%——分别比2002年水平高出5.1%和4.3%。
儿童超重和肥胖不仅影响儿童的身心发展(Li et al., 2007),而且直接威胁到他们的成年的生活质量(Wabitsch, 2000)。儿童期肥胖与多种慢性代谢性疾病(高血压、高血脂、性发育异常、糖代谢异常、骨关节损害、心理问题)的发生发展有关。大约一半肥胖青少年在成年后依旧肥胖,并伴随着各种肥胖相关疾病。而超重的人中,有75.9%的人至少有一种代谢异常,而20.4%的人有代谢综合征(Li et al., 2010)。
孩子为什么会越来越胖?大多数针对西方国家进行研究的论文指出,儿童肥胖与较低社会经济地位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然而这样的研究结果能否套用到中国,依旧存疑。作为新兴经济体的中国向来有“尊老爱幼”等传统,在这样的环境下,儿童肥胖的成因或许会与西方国家大相径庭。尤其是针对中国儿童人力资本投资的研究,并没有达成共识:一部分研究结果表明,在中国,家庭规模对儿童教育、健康状况有负面影响;而另一部分研究则认为家庭规模并无影响。
从直觉上讲,在家庭规模增大和每个孩子都能得到妥善抚养的两难境地中,必然是存在质量-数量的权衡取舍(quantity-quality trade-off)的。然而,在对中国特有的由计划生育所塑造的一孩家庭中的小孩,和那些拥有兄弟姐妹的小孩现状进行对比后,论文作者敏锐地观测到了一个现象:或许在中国,家庭规模更小的一孩家庭中更容易催生出不健康的胖娃娃。
一孩家庭子女的肥胖率一直高于非一孩家庭
数据显示,一孩家庭子女肥胖率总是高于从非一孩家庭,这种差异促使作者开始审视“独生子女政策”的影响,并探讨在中国引起儿童肥胖背后的内在因素。想要对一孩家庭孩子会超重的概率进行估计,可以将“是否超重”作为因变量放在等式左边,然后将“是否独生子女”作为感兴趣的变量放在等式右边,然后进行OLS回归,观察结果是否显著。然而这种简单的处理存在两个问题:
第一,在中国的部分地区存在的“重男轻女”现象,很可能会通过一些因素影响到母亲的健康(如堕掉女性胎儿等),从而对之后生育的孩子儿童时期的健康造成影响。为此,研究中对母亲的生育年龄进行了控制,并主要使用了“第一胎儿童”的子样本进行了研究。
第二,直接使用OLS回归也不可避免地存在一定的内生性问题,因此找到合适的工具变量进行工具变量回归也至关重要。为此,研究选择了“超生罚款额/家庭收入”作为工具变量。
最终,在解决以上两个问题后的回归结果表明,比起拥有至少一个兄弟姐妹的小孩,出生在一孩家庭中的小孩超重或肥胖的概率会增加5.6%(OLS估计值)或7.8%(2SLS估计值),且将被解释变量换为身体质量指数值和体重值之后,也得到了一致的正向显著估计。
这一结果表明,一孩家庭中的孩子超重概率确实高于非一孩家庭。至少,从儿童肥胖率的角度讲,并不一定是“只生一个好”。
表3回归结果显示:一孩家庭中的孩子超重概率确实高于非一孩家庭
一般而言,Quantity-quality Trade-off理论认为,家庭规模和孩子的健康程度应该是负相关关系。那么,如何解释以上研究结果与理论相违背的现象呢? 首先,作者认为,一孩家庭的父母会用更多的金钱而不是时间来照顾小孩。在原文表5的回归结果中可以看到,一孩家庭中的母亲会在工作上花更多的时间,而在煮饭、照顾小孩等方面投入更少的精力。
表5回归结果显示:一孩家庭中的母亲对工作投入更多,对煮饭和照顾孩子投入更少
在此基础上,原文表6的回归进一步指出,这些家庭中的小孩在外吃饭次数更多,特别是早餐。而且,这些家庭的孩子吃快餐的次数也较多。简而言之,有钱没时间,就极有可能让一个家庭“好心花钱办坏事”,让孩子的饮食结构出现问题。
表6回归结果显示:一孩家庭中小孩在外吃饭次数、吃快餐的次数都较多
那么事实是否如此呢?作者对此也进行了进一步的验证。结果表明,一孩家庭中的小孩会摄入更多高热量、高脂肪、高蛋白的食物。这一饮食结构也极有可能与父母的照顾时间的缺乏有关,且与他们拥有更多的零花钱相关。
表7回归结果显示:一孩家庭中小孩会摄入更多高脂肪高蛋白的食物
通过对计划生育政策实施后的一孩家庭和非一孩家庭进行比较,本文作者发现,独生子女家庭超重或肥胖的概率显著增高。而对不同家庭对的孩子照顾方式和孩子的营养摄入习惯进行对比后,作者进一步发现了一孩家庭多出“胖娃娃”的原因:时间-金钱的权衡。 由于种种原因,照顾独生子女家庭的孩子机会成本较高,所以在这些家庭中母亲更喜欢在外工作,并以此赚取更多金钱,花在孩子的身上。
抚养孩子是一门学问,需要的不仅仅是父母多投入,也要求父母会投入。片面地增加在孩子身上的金钱付出带来的不一定是健康的乖宝宝,而更可能是不健康的胖娃娃。要想做一个合格的父母,不仅要关注孩子能不能“多吃点”,也要注意孩子的生活方式,喂养方式,营养状况这些方面,不要让好心办了坏事哦!
原文信息:
Zhang J, Xu P, Liu F. One-child policy and childhood obesity[J]. China Economic Review, 2016.
参考文献:
1、Li Y. P., Hu X. Q., Schouten E. G., Liu A. L., Du S. M., Li L. Z., Cui Z. H., Wang D., Kok F. J., Hu F. B., 2010, "Report On Childhood Obesity in China (8): Effects and Sustainability of Physical Activity Intervention On Body Composition of Chinese Youth.", 生物医学与环境科学, 23(3), pp.180~187.
2、Wabitsch M., 2000, "Overweight and Obesity in European Children: Definition and Diagnostic Procedures, Risk Factors and Consequences for Later Health Outcome", European Journal of Pediatrics, 159 Suppl 1(1), pp.S8.
3、Yan-Ping L. I., Guan-Sheng M. A., Schouten E. G., Xiao-Qi H. U., Cui Z. H., Wang D., Kok F. J., 2007, "Report On Childhood Obesity in China (5) Body Weight, Body Dissatisfaction, and Depression Symptoms of Chinese Children Aged 9-10 Years", 生物医学与环境科学, 20(1), pp.1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