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增长，居民的生活节奏的不断加快，工作日益繁忙。《中国经济生活大调查（2017-2018）》指出，中国人目前每天的休闲时间平均为2.27小时，较三年前的2.55小时下降了11%，并且大约有超过三成的工作人员日均休闲时间不足2小时。另一方面，休闲时间的多寡通常直接与居民生活的满意度和幸福感有关。因此，近些年居民休闲时间的不足在全社会引起了普遍关注。本文在GPI 2.0的框架下测算了中国及各地区的休闲时间损失成本。研究发现：第一，休闲时间损失成本因经济发达的程度以及城市化水平而表现出较大异同。进一步说，经济发达、城市化水平较高的地区，其休闲时间损失成本越高，反之亦然；第二，不同地区休闲时间损失成本的驱动因素存在差异，即收入效应与时间效应在各个地区表现出较大差异；第三，收入效应导致的休闲时间损失成本较高的地区，其休闲时间损失较少，但休闲时间损失的机会成本较高。
休闲时间损失的成因与影响
过去40年，中国经济实现了高速增长的奇迹，城乡居民的收入水平和生活水平都有大幅度的提高。但经济增长的同时，中国人也体验到生活节奏的不断加快和工作的日益繁忙。例如，在经合组织(OECD)统计的33个国家居民的每日平均工作时间中，中国居民的每日平均工作时间要高于其他大部分国家（见图1），且美国、德国、英国等国家居民每日平均休闲时间约为5小时，为我国居民休闲时间的2倍。这主要归因于如下几个方面。
图1 33个国家居民的每日平均工作时间（单位：分钟）
数据来源：OECD数据库（大部分国家是2009-2016年进行的时间调查）
经济环境的转变 随着中国加入WTO，积极融入全球价值链体系，国内企业面临全球竞争压力日益加大。一方面，企业可以通过较低的工资雇佣大量的劳动力；另一方面，企业也可以通过延长工人的工作时间，如强制或鼓励工人加班。因此，工人的休闲时间受到严重挤压，并不断减少。
生活成本的增加 尽管收入水平不断提高，但生活在大城市的人面临更大的生活压力（焦嫚和李博群，2018）。城市发展带来的集聚效应产生较高的工资溢出，但也带来了生活成本攀升（包括住房支出、子女教育、养老和社交娱乐支出等），而通过牺牲休闲时间来兼职或者加班以获取更高收入成为许多城市工作者的常态。
加班文化的兴起 也许是中国文化中强调事业成功的价值取向，许多人的观念中都或多或少地认为“为了工作牺牲个人的休息”是值得鼓励和赞赏的行为。在这样的文化中，越是优秀的员工越可能受这种观念的影响，自愿地为了工作放弃娱乐、休息以及陪伴家人或朋友的时间（梁平和李燕，2007）。此外，社会舆论对于这种自愿加班工作的褒扬，在一定程度上使得加班的氛围在社会渐渐弥漫，演变成一种共通的“加班文化”。
上述原因导致的休闲时间减少会给个人和家庭带来一些负面影响。首先，休闲时间减少会降低家庭的幸福感。中国社会科学院发布的《2011年度中国家庭幸福感调查报告》指出，52%的工作者感到时间紧迫，没有时间陪伴家人，拥有较低的幸福感；其次，当人们经历的多重身份切换过于频繁，并且一种对不同时间的适应能力和生活规则尚未完全建立时，对未来的不安与焦虑就会随之产生，这将增加他们的认知负荷，损害他们的认知功能（Shah et al.，2012；李爱梅等，2016）。此外，休闲时间减少所造成的时间压力增大会导致个体抑郁水平升高，并产生大量消极情绪，影响个体身心健康(Roxburgh，2004)。
GPI账户下休闲时间损失成本的测算
休闲时间损失成本的计算关键是确定损失的休闲小时数，但不同社会群体的休闲时间差异较大，如全职家庭成员、退休成员、未成年和在校生等非劳动力，非充分就业人员以及充分就业人员。许多学者在用GPI 1.0账户测算居民的经济福利时，并没有把休闲时间损失成本并考虑在内(Berik et al.，2011；Ji & Long，2015；Hou，2017)。塔尔博斯和维斯多夫(Talberth & Weisdorf，2017)在计算美国、马里兰州及巴尔的摩市的GPI时，把休闲时间损失成本纳入GPI 2.0框架中。本文参考GPI 2.0账户中休闲时间损失成本的计算方法，来测算中国居民的休闲时间损失成本，具体公式如下：
其中，
结果显示（见表1），2018年中国休闲时间损失成本为40707.14亿元，人均休闲时间损失成本为2975.19元。从地区层面来看，由于地区间的发展阶段差异，各个地区居民的休闲时间损失成本也有所差异。具体来说，城市化水平较高、经济发达的地区，人均休闲时间损失成本较高，如北京、天津、广东、江苏和上海的人均休闲时间损失成本分别为6684.54元、4151.05元、4113.90元、4038.07和3724.37元。这主要是由经济增长、城市化水平提高带来的两种效应所致，即收入效应与时间效应。具体来说，随着经济快速发展，城市化水平不断越高，工资也随之增加，但同时人们因融入城市生活变得比以前更加繁忙了，休闲时间则随之减少。江苏和广东的休闲时间损失较多，时间效应则居于主导地位；北京、天津和上海工资水平较高，休闲时间损失的机会成本高于其他地区，收入效应则居于主导地位。城市化水平较低、经济欠发达的地区，人均休闲时间损失成本较低，如甘肃、广西、山西和黑龙江的人均休闲时间损失成本分别为2211.09元、2172.00元、1921.32元和1504.07元。其中，山西和甘肃的休闲时间损失要少于广西和黑龙江，时间效应居于主导地位。
表1 2018年全国及各地区休闲时间损失成本与人均休闲时间损失成本测算结果
图2 2018年各地区人均休闲时间损失成本排名
结论
本文在GPI 2.0账户下测算了中国及各地区的休闲时间损失成本。研究发现：第一，休闲时间损失成本随着经济发达程度以及城市化水平的差异而表现出较大异同。进一步说，经济越发达、城市化水平越高的地区，其休闲时间损失成本越高，反之亦然；第二，不同地区休闲时间损失成本的驱动因素存在差异，即收入效应与时间效应在各个地区表现出较大差异；第三，对于收入效应导致的休闲时间损失成本较高的地区来说，休闲时间损失较少，休闲时间损失的机会成本较高。
文 | 薛村
参考文献
[1] Berik, G., Gaddis, E. (2011). The Utah Genuine Progress Indicator (GPI), 1990 to 2007: A report to the people of Utah. Utah Population and Environment Coalition.
[2] Hou,Y.(2017). Calculating a GPI for Liaoning province of China. Social Indicators Research, 134(1), 263-276.
[3] Long X., & Ji X. (2019). Economic growth quality, environmental sustainability, and social welfare in China-Provincial assessment based on Genuine Progress Indicator (GPI). Ecological Economics, 159, 157-176.
[4] Roxburgh, S.(2004). “There just aren't enough hours in the day”: The mental health consequences of time pressure.Journal of Health and Social Behavior, 45(2), 115–131.
[5] Shah, A. K., Mullainathan, S., & Shafir, E. (2012). Some consequences of having too little. Science, 338(6107),682–685.
[6] Talberth, J., & Weisdorf, M. A. (2017). Genuine progress indicator 2.0: Pilot accounts for the US, Maryland, and City of Baltimore 2012-2014. Ecological Economics, 142, 1-11.
[7] 李爱梅,孙海龙等.“时间贫穷”对跨期决策和前瞻行为的影响及其认知机制[J]. 心理科学进展. 2016 年第6期。
[8] 焦嫚,李博群. 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成本预测及比较研究[J].经济研究参考. 2018年第68期。
[9] 梁平,李燕. 解析现代企业加班文化的成因与对策[J].经济论坛. 2007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