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GDP系列Ⅱ】GDP≠福利
发布时间:2021-01-18 浏览量:

导读

GDP的诞生凝聚了300多年来众多经济学家和统计学家的不懈努力。它就像灯塔一样,指引着政策方向和经济发展,否则,我们就会陷入纷繁复杂的数字海洋中而不知所措。同时,GDP也有意无意地与福利联系在一起,用来表征人们的福利水平。但在过去的几十年中,随着对粗放型发展的反思和对福利认识的不断深入,GDP的不足逐渐显露。学者们逐渐形成共识,即GDP并不是用来衡量福利水平的合理指标。本篇推文将着重阐述其中的原因,下一篇推送将继续介绍目前学界在测度福利和衡量经济发展质量方面的相关进展。

GDP≠福利

在上一篇推文的最后,我们提到GDP在测度社会福利和发展可持续性方面存在着不足。将GDP与福利等价的思想最早可追溯至现代福利经济学的创始人Pigou。Pigou认为经济福利取决于国民收入的总量和收入分配格局,为了增加经济福利,应提高国民收入总量并降低分配不平等的程度。随着对粗放型发展方式的反思和对人本身的关注,福利一词的内涵不断丰富,GDP与福利之间的分歧也愈发明显。事实上,从上世纪60年代以来,将GDP视作社会福利代名词和社会进步象征的观念就已经受到广泛的批评。正如Stiglitz(2000)所强调的,过度追求GDP错在把经济增长当作了发展的最终目标,而不是提高生活水平的手段。

基于此,Manfred 和Mar-Neef(1995)提出了福利增长的“阈值假说”,即经济增长带来的生活质量改善可能会存在一个临界点,在超过临界点后,经济的进一步增长反而会导致生活质量的下降。如果阈值假说成立,那么为了实现经济福利的持续提升,当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后,就必须实现从高速增长到高质量增长的转换。在这个过程中,GDP仍旧是国民经济核算的核心,但作为经济福利的“影子指标”则会越来越不适用。

GDP在测度福利方面的不足

1.GDP无法区分增长的性质

根据GDP的定义,一定时期生产的最终产品和服务都应被纳入GDP统计,但实际上有些经济活动并不能增加社会福利,只是用来弥补已经发生的社会福利损失,这类支出可以称之为防御性支出。以灾后重建为例,突发的重大自然灾害无疑会造成经济社会福利的损失,灾后重建是为弥补福利遭受的损失,灾害和灾后重建的全过程对于福利来说往往是中性的;但对于GDP来说,灾害导致的经济和社会福利损失只能部分的通过经济活动萎缩来体现,灾后重建却会导致其快速增长,即所谓的灾后繁荣,GDP统计和真实福利变化可能会出现方向性的背离。

2.对于GDP来说,无价格即无价值

GDP对居民福利的衡量建立在市场交易的基础上,只有在具备价格和数量两个维度时,才能对相关的产出进行核算并纳入GDP统计,这就导致非市场性活动创造的价值都被排除在GDP核算之外。以志愿服务为例,作为现代社会文明程度的重要表征,志愿服务在完善社会治理、应对突发事件等方面都能够发挥重要且独特的作用,2008年的汶川地震和今年的新冠疫情都一再证实了这一点,但志愿服务创造的价值很少能够体现在GDP中。

3.GDP忽略了经济活动的外部性

经济活动存在外部性,意味着市场价格没有充分反映其背后的经济和社会成本。以负外部性为例,经济增长往往会伴随着自然资源的损失、环境的破坏、通勤时间增加、休闲时间减少,上述成本都没有体现在价格中,也就没有被纳入以市场交易为基础的GDP核算中,但毫无疑问上述因素会导致福利的损失,这就造成了经济增长和福利增进的不同步性。

4.过度关注GDP可能会忽视结构的恶化

GDP是一个侧重总量的指标,我们最为关注的GDP总量和人均GDP等指标能够较为直观的展示一个经济体的整体经济发展水平,但对于福利测度来说,结构也同样重要。如果在经济增长的同时收入分配趋于恶化、财富不平等加剧,有相当部分经济主体的福利并没有跟随经济增长得到同步的改善。对于注重相对收入和相对财富的人来说,如果不平等加剧,经济增长甚至会带来福利的损失。

GDP在测度福利方面的不足还有很多,这里不再一一赘述,后续我们在介绍GDP改进方法时还将进一步探讨。作为GDP和福利最直观的差异,Jones和Klenow(2010)研究发现,虽然法国在2000年的人均GDP和人均消费支出分别只有美国同期70%和66%的水平,但法国的人均寿命更长(79岁 vs 77岁)、工作时间更短(1591小时每年 vs 1836小时每年)、基尼系数也更低(0.25 vs 0.37);如果将上述因素纳入对福利的测算,法国和美国的福利水平基本相当,美国在GDP上的优势会完全被不平等程度高、工作繁忙和人均寿命较短等不利因素所抵消。

结语

本文从经济福利的角度入手,简要梳理目前学界探讨的GDP在福利测度方面的不足,包括GDP无法区分出增长的性质、无法核算市场之外的活动、没有考虑外部性等等。上述缺陷导致GDP并不是衡量社会福利的一个合意指标。目前已经有许多学者尝试对GDP进行改进,试图构造出一个综合经济、社会和环境等各方面因素的指标,以求更全面地度量福利和经济发展质量,我们将在后续的推送中继续为大家进行介绍。


参考文献:

[1] Aitken A. Measuring Welfare Beyond GDP[J]. National Institute Economic Review, 2019, 249(1): R3-R16.

[2] Jones C I, Klenow P J. Beyond GDP? Welfare across countries and time[J].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2016, 106(9): 2426-57.

[3] Leipert, C. (1986). Social costs of economic growth. Journal of Economic Issues, 20(1), 109.

[4] Manfred, Max-Neef. Economic growth and quality of life: a threshold hypothesis[J]. Ecological Economics, 1995.

[5] Stiglitz J E, Sen A, Fitoussi J P. Mismeasuring our lives: Why GDP doesn't add up[M]. The New Press, 2010.

[6] Van den Bergh, Jeroen C J M. The GDP paradox[J]. Journal of Economic Psychology, 2009, 30(2): 117-135.

[7] 诸大建,徐萍.福利提高的三个“门槛”及政策意义[J].社会科学,2010(03):32-41+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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